2010年9月22日,中秋节。在达县一家邮政枢纽中心忙碌的唐晓敏被叫到了保卫科。保卫科里早有两位警察在等候,一见唐晓敏都不禁暗暗吃惊:唐晓敏看上去非常年轻漂亮,白皙的脸上没有一丝皱纹,长发如绸缎般披肩,身材苗条。当警察向唐晓敏询问她丈夫胡丛伟的身份时,唐晓敏说:“我丈夫是省纪委干部,是驻川东地区纪检组副组长。”
警察又问道:“这几年来,你对你丈夫了解多少?”
唐晓敏疑惑地望着警察问:“难道这、这有什么问题吗?”警察点了点头说:“你丈夫其实是一名私人印刷厂的业务员,根本就不是什么省纪委干部。所谓省纪检大员,纯粹是自编自演骗人的,你上当受骗了!”
“什么?不可能啊……”唐晓敏闻听后惊吓得坐在了椅子上,眼泪顺着她苍白的面孔流了下来。她自言自语道:“三年了,整整三年啊,难道我一直生活在他的欺骗之中吗?”
热心大姐好心乱点鸳鸯谱
事情还要从2007年的八一建军节那天说起。
这天上午,胡丛伟又像往常一样拿着饭盒来到了达县邮政局的职工食堂。年过而立之年的胡丛伟,其貌不扬,身材瘦弱矮小,可皮肤却非常白皙,一副镶了金边的眼镜戴在那双骨碌乱转的三角眼上。此人看着就不是善类。2003年因盗窃罪被法院判处过两年有期徒刑。
别看胡丛伟文化和个子都不高,但能言善辩,精于揣度他人的心思,还能写一手好钢笔字。刑满释放后,凭着他那三寸不烂之舌,在达县宏达印务有限公司谋到了一份为其招揽印刷广告业务的临时工。这家印务公司和邮政局同坐落在达县城中心,为前后邻居。印务公司是小型公司,一共才三十多人,公司里的大部分员工都住在城里,所以没设职工食堂。刚上班那些日子,他天天在外面店里吃,花销太大又不卫生,时间一长就渐渐吃不消了,一个月底薪加提成才挣1000多元钱,除去租房、水电、抽烟、吃饭外,所剩无几。
这一天,胡丛伟随朋友去邮政局玩,发现邮政局职工食堂里饭菜做得不光卫生、好吃,而且价格便宜。心想,今后就当这里是我的食堂,不用到街上去吃了。于是,他立即掏钱在食堂里买了饭菜票,每到开饭的时间,就刻意把自己打扮得文质彬彬的,一声不响地来到邮政餐厅,就像邮政局的职工一样排队买饭菜,然后找一个不被人注意的角落,默默地吃。
如果胡丛伟只在邮政餐厅里吃饭,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可就在这时,一个热心的大姐闯了进来,让胡丛伟的表演天赋得到了充分发挥。
这位大姐叫刘艳容,是邮政局公认的热心人。在局里工作了三十多年的她,办事干练,为人古道热肠,深得局领导和同事们的尊重,同事们都亲切地叫她刘大姐。那段时间,刘大姐发现在食堂里吃饭的这个文静的小伙子非常面生。一到开饭时就来了,从打饭到吃饭总是那么默默地,然后又无声无息地离开,这给刘大姐留下了不错的印象。刘大姐问周围的人,大家都说不认识。
有一天,口快心直的刘大姐就在胡丛伟打了饭刚想坐下来的时候,凑到跟前非常和蔼地询问:“小伙子,怎么称呼,在哪儿上班啊?”
胡丛伟一看是个上岁数的大姐问他,随口答道:“大姐,我叫胡丛伟,是西南政法大学的毕业生,考入了省纪律检查委员会工作,现在你们县检察院实习。”胡丛伟信口胡诌起来。县检察院和邮政局相邻,就在大街的斜对面,刘大姐早就知道检察院里没食堂。在邮政局搞了一辈子投递工作的刘大姐,虽然文化水平不高,但知道像省纪委、检察院都是门槛高、牌子硬的部门,在这些部门工作的人都是些级别高、水平高、薪水高的“三高”公务员。
一来二去,刘大姐在闲谈中知道现在的胡丛伟是孤身一人,还没有对象等一些情况。心想,谁家要是能找到这么个“金龟婿”,这不是攀上高枝了吗?若把这门亲事撮合成,自己可谓功德无量。眼前这个“金龟婿”该介绍给谁呢?她苦思冥想了几个晚上,把她周围的单身姑娘排了个遍,也没找出一个合适的。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一天早上,刘大姐在上班的路上巧遇了本局刚刚退休的副科长任壮举的独生女唐晓敏。身材高挑、天生丽质的唐晓敏自重庆邮电学校毕业后,应聘到父亲所在的邮政局下属的物流中心工作也有三四年了,虽然相处过几个男朋友,却高不成,低不就。她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找个各方面都不错的如意郎君。几年下来,见了差不多一个加强连,可还是没有一个令她中意的。随着岁月的流逝,不知不觉就进入大女的行列。唐晓敏的父母和她的亲友也都为她暗暗着急,老任曾多次对热心的刘大姐说,让她碰着合适的给女儿晓敏介绍个对象。
8月中旬的一天,刘大姐到任家上门提亲来了,听说小伙子是政法大学毕业的高材生,又是省纪委的干部,这可是打着灯笼也难找的好亲事,直乐得晓敏的父母合不上嘴,忙说:“我们没意见,只要我们晓敏满意,你看着合适就行!”
说实在的,大学毕业又是前途无量的省纪委干部,这些条件对唐晓敏是很有吸引力的。当即她就答应愿意和小伙子见面。令胡丛伟想不到的是,刘大姐办事雷厉风行,果然给自己介绍了一个对象。
一天中午,也是在邮政餐厅,刘大姐高兴地来到胡丛伟跟前,指着从对面走过来的几个姑娘中一高个穿红花连衣裙的漂亮女孩,对他说:“你看看,这就是我给你介绍的姑娘,她叫唐晓敏,在邮政物流中心工作,还满意吧?”胡丛伟一看眼都直了,但他很快又恢复了常态,不以为然地说:“啊,还可以吧。”他越装着不在乎,越在刘大姐眼里尊贵起来,就越激起她要把这门亲事撮合成的劲头。
没过几天,当刘大姐告诉胡丛伟,姑娘打算和他见一面时,他又喜又愁:喜的是,凭着自己三寸不烂之舌,让刘大姐相信了自己,找了个各方面都不错的漂亮姑娘;愁的是,自己信口雌黄,所说的一切根本就是子虚乌有的事。如果真和姑娘相处,怎样才能扯圆这个弥天大谎?是现在脚底下抹油——溜了吗?他又不甘心。当晚,他平生第一次失眠了,真正让他尝到了爱与哀愁的滋味,即使当年因偷盗判刑进监房,也没有像今天这样费脑筋。既然这样做了,就这样做到底,来他个假戏真唱。思考了一夜,天还没亮,他终于拿定了一个体面的相亲主意。于是便拿起手机拨通了刘大姐的电话,作了如此这般的安排。
略施小计轻松通过相亲关
8月26日是个星期天,上午9时,衣冠楚楚,胳膊下夹着高级公文包的胡丛伟便来到了达县政府大院。值班的胡毅是县政府办公室的一名工勤人员,掌管着县政府几个会议室的钥匙。胡丛伟和他有过一面之交,但胡毅面对这个突如其来穿戴考究的熟人,一时想不起此人是谁了。
“胡毅,难道你真忘了,我是宏达印务公司的胡丛伟啊,以前我来找过你联系印刷信封和稿纸的业务,还在一起喝过酒呢!”经他一提醒,胡毅终
于想起来了,这不就是几年前经常来联系印刷业务的那个与自己同姓的业务员吗?可现在怎么看也不像业务员的派头,就疑惑地问:“你现在……”
胡丛伟马上掏出一包中华牌香烟,顺手就给了胡毅,接着便一本正经地说:“几年前我考入西南政法大学读书,毕业后又考入省纪律检查委员会工作,今天是到你们县检查工作的。”
胡毅整天迎来送往与领导打交道,自然知道省纪委是个惹不起的部门,现在得罪谁也不能得罪纪委的人。胡毅小心迎合着,心里又不免羡慕:还是读书好啊,瞧瞧人家,一个小小的业务员考上了大学,几年工夫,就摇身变成了省里来的纪检大员。
“是这样的,今晚我要约个人谈谈话,你呢,把会议室收拾一下,泡上两壶茶,其他的你就不要问了。”“纪检大员”如此这般地安排着工作。胡毅又问:“还需不需要我通知有关领导来陪一下?”
“纪检大员”皱起了眉头,考虑了一会儿说:“说起来陪陪更好,可你们领导好不容易有个礼拜天,各有各的事情,那就先不要打扰他们了,明天我再专门向他们汇报就是了。”胡丛伟越是这样大度地说,胡毅心里就越相信眼前的这个“纪检大员”具有亲和力。“纪检大员”拍着胡毅的肩膀说:“好好干,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在我的职权范围内一定给你办到!”这番话使胡毅受宠若惊,对他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傍晚时分,当刘大姐领着唐晓敏走进县政府大院时,县政府大院里静悄悄的,她们径直向县政府会议室走去。会议室门前身着笔挺中山装,戴一副金边眼镜、俨然主人姿态的胡丛伟,非常严肃地接待了刘大姐和唐晓敏。
“这位就是省纪委来的干部胡丛伟先生。”刘大姐以老相识的口气连忙给唐晓敏介绍。唐晓敏偷眼望去,“纪检大员”比她矮了些,难道这就是我久已期盼的白马王子?她偷偷吐了吐舌头。接着,她们被胡丛伟迎进了会议室,踏着猩红的纯羊毛地毯,坐在软绵绵的沙发上,唐晓敏心里荡漾起阵阵涟漪。接过他递来的一杯水,又斜眼看了一眼这个其貌不扬的“纪检大员”,真是别有一种滋味在心头。
能说会道的胡丛伟,早已洞察出唐晓敏的心态。他首先以“纪检大员”的派头故弄玄虚地开了腔。先向刘大姐询问了邮政局的一些情况,刘大姐如实作了回答,只见他边听边掏出笔记本在上面记录。等刘大姐汇报完了,他合上了笔记本,真像上面下来的人一样,鼓起了蛤蟆嘴,连连对当前社会风气和党内领导干部的腐败现象作了大胆的抨击,解释了省纪委所肩负反腐倡廉工作任重道远,等等。
这一番讲话,简直把刘大姐和唐晓敏听呆了。怪不得人们常说“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真是一点不假啊!唐晓敏刚进门看到的那个其貌不扬的猥琐青年,此刻在她心目中的形象变得高大了许多。
谈兴正浓的胡丛伟从唐晓敏那佩服的眼光里,知道自己的讲话已经打动了她。他明白,要想彻底俘虏姑娘的芳心,只有乘胜追击,于是他又使出浑身的解数,将激情澎湃的演说发挥到了极致。此刻姑娘的眼神已由佩服转为了含情脉脉,他马上意识到,在这样的地方,这样的谈话,达到了预期的效果。而此时非常懂事的刘大姐说家里有事,便知趣地离开了。这天晚上,县政府会议室的灯亮到了很晚。
煞费苦心私刻公章为圆房
和唐晓敏见面后的第三天,胡丛伟提着一些土特产品,气喘吁吁地来到市智强印刷器材厂,此厂是胡丛伟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地方。他在厂家属区找到了负责美术设计、画板制样的老熟人章成棋。章见老客户很大气地带着礼物登门,从心里对他增加了几分好感。
一阵寒暄后,胡丛伟见近乎套得差不多了,就从皮包里拿出两枚公章的画稿,请章成棋制版画样。这两枚公章是:中国共产党四川省纪律检查委员会、达县公安局石桥派出所户口专用章。章成棋见了两枚公章的图样,就向他要两个单位的介绍信。胡丛伟在身上装模作样地掏了一会儿说:“坏了,我来得匆忙,忘了带了。这业务较急,正等着印刷,你先做,我回去后一定给你补上!”
因是老客户,又是熟人,再加上他又是带着礼物上门的,章成棋就依照胡丛伟的要求,连夜画出了两枚公章的标准图样,第二天上午就投入车间制作,下午上班不久,两枚货真价实的铅印就落到了胡丛伟的手中。接着他马不停蹄地赶回宏达印务有限公司,在他供职的印务公司伪造了底稿,找到了分管业务的钱老头,由他向车间下达了制版和印刷任务。
望着胡丛伟递过来的活,钱老头赞不绝口:“好小子,有能耐,把省纪委的活都挖过来了!”接着,胡丛伟又在这个印刷厂伪造了省纪律检查委员会的介绍信、省纪委的信笺、信封和省纪委的文头纸以及烫金的省纪委工作证等材料。
当唐晓敏看到省纪委的任命通知书、工作证和介绍信之类的东西时,心里已对胡丛伟的身份深信不疑了。说实在的,自己能找个省纪委的干部,那可是她几辈子甚至是整个家族的造化。再说自己年龄也偏大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此时的她什么意见也没有了。于是,他们商定在国庆节结婚,美滋滋地等着大喜日子的来临。
9月初的一天,胡丛伟和唐晓敏双双来到了民政局,在婚姻登记处里,胡丛伟的一切“手续”齐全。负责登记的民政助理看了看胡丛伟的介绍信,不由得肃然起敬。在办证时由衷地说了句:“真是郎才女貌,天生地造的一对啊!”
听了这话,唐晓敏心里像吃了蜜一样的甜,不由得用她那多情的丹凤眼看了看身边的新郎官。此时的胡丛伟早已是意乱情迷飘飘然了,久久才回过神来,想到这一切都在骗局之中,马上镇定下来,在心里暗暗发誓:无论遇到任何情况,不论采取任何手段和办法,一定要把戏演得跟真的一样,将爱情进行到底。
胡丛伟要结婚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似地传开了,这在他的老家达县石桥镇掀起了轩然大波。熟知他底细的老少乡亲们纷纷议论着:“胡二娃(胡丛伟排行老二,家乡人称胡二娃)结婚了,这小子好福气,娶了城里的一个漂亮姑娘!”
“人家胡二娃现在是省纪委下派的副县级干部,娶这样的老婆就有点亏了!”还有人替他抱屈。
“他不是还蹲过劳改吗?就他那样的,整天不务正业,坑蒙拐骗,他怎么就成了省里的干部呢?”有人不解。
也有人为之辩解:“胡二娃烫金的工作证、任命书都盖着鲜红明晃、亮铮铮的省纪委公章,我亲眼所见,那还有假?”总之,人们纷纷议论起这事,有人咂舌有人叹气,还有更多的人觉得很蹊跷。
国庆节前几天,议起办婚礼要风光体面还是一切从简,唐晓敏和父母都想大办一下,可胡丛伟就是不同意大办,他说:“我是省纪委的干部,下面分管的那些县、市、区,一听说我结婚,如果都来送礼,我怎么办?收了就是违反原则,捅上去我就得受处分,政治前途要受影响;不收就拒了人家的面子,强龙斗不过地头蛇,以后我的工作就很难开展。最近我们正在抓这方面的典型,你想让
我往枪口上撞啊?我现在正年轻,以后的路还很长,结婚这件事可大可小,你们也不想因为这事而毁了我的前程和我们一大家人今后的幸福吧?”
胡丛伟既深谋远虑又高风亮节的一番话,说得唐晓敏一家人不由得点头称是。唐晓敏的父亲说:“还是小胡考虑得长远,你们的事就按小胡说的办!”既然是这样,爸爸又发了话,懂事的唐晓敏就完全信了胡丛伟,一切听从他的安排。胡丛伟在县开发区的丽都小区租了一套电梯房,添制了一些家具,随后便悄悄举行了简朴的婚礼。
情迷意乱假戏真演当官忙
结了婚的唐晓敏,此时已完全沉浸在美好的幸福生活里。一个月的婚期很快就结束了,新郎官要去省城成都上班了,唐晓敏哭得两眼红肿,恋恋不合地把他送上了西去的列车。胡丛伟在车门口千叮万嘱,让她好好保重,去省城处理完工作就尽快赶回来。其难分难舍的缠绵场面,其他乘客见了都向他俩投来羡慕的目光。
火车徐徐启动了,唐晓敏摆动的手也渐渐地看不见了,此时的胡丛伟脸上露出得意的微笑。随着下一车站的停站,他知道自己该下车了。因为,他还得招揽他的印刷业务,还得去挣钱,现在有了老婆有了家,就有动力支撑他去努力;他更明白,没有钱就没法把戏继续演下去。
12月20日,胡丛伟为了博得唐晓敏进一步的信任,又自编自演地写了一纸任命书,上面写着任命他为省纪委驻川东地区工作组副组长,照例盖的是省纪委的鲜红大印。而达县也在川东范围内,所以胡丛伟隔三岔五地回家,倒也没引起唐晓敏的怀疑。就这样来来往往,把戏演得跟真的一样。
弹指一挥间,转眼就到了2008年7月,由于他们婚后一直是租房子住,买房的事成了胡丛伟的一桩心病。为了不让唐晓敏起疑心,他冥思苦想了好久,当有一天他不经意地看到省纪委的公章时,眉头一皱计上心来,于是专门去了成都,以省纪委的名义向唐晓敏的单位发了一封公函。意思是责成帮助解决唐晓敏的婚后住房,公函下面盖了一枚省纪委的大红印章。
县邮政局的领导接到这封函件,感觉事情突兀,但看到盖有鲜红的省纪委公章,便很郑重地吩咐办公室的同志把公函转给了邮政物流公司。该公司的效益一直不错,正好在南郊区征了一块地准备盖家属楼,并且早就把唐晓敏的婚后住房列入了计划,所以也就没把此事当回事,公司的领导只是对唐晓敏说,省纪委来了一封关于解决你婚后住房的公函,我们马上要修职工住房,只要是在职职工,每人都有一套,你尽管放心!
唐晓敏听后连连感谢领导的关心,过后,在她心里更加敬佩老公的能干和地位。
2009年2月,唐晓敏怀孕了,当她把这个喜讯告诉胡丛伟时,他脸上却没有一丝笑容,心事重重地说:“老婆,我们有了爱情的结晶当然应该高兴,可眼下我的工作刚有点起色,又受到领导重用,我不想过早地让孩子拖累我们,这样会影响到我们的前程。再说你单位房子还没盖好,我们现在连稳定的住所都没有,可不可以往后推一段时间,等我升了职又搬进了新居,到那时我们再生孩子也不迟啊。”听着老公一番合情合理的解释和计划,尽管唐晓敏心里一百个不愿意,可为了老公的事业,也只好随了他的意愿。
第二天一大早,胡丛伟就陪同唐晓敏去医院做了人流。
其实,胡丛伟心里明白,这场婚姻一开始就是个骗局,迟早都要被揭穿的。只是他不想这么快,他还想努力挣钱,还想把这出戏继续演下去,幻想着即使到了真相大白那天,晓敏还那么死心塌地地爱着他,到那时再把孩子生下来,有了钱开家印刷广告公司,自己做老板,与晓敏一起和和美美地过日子。
到了五一劳动节,为了骗牢唐晓敏,他故伎重演,又用省纪委的名义给自己下发了一个“关于由省纪委拨款解决胡丛伟婚后住房的通知”的文件。文件这样写道:“经报请省财政厅批准,拨给省纪委驻川东工作组副组长胡丛伟同志5万元租房费用。”所有的文件照例是铅印的,下方均有一方鲜红的大印。他知道唐晓敏单位的效益好,一般是不问他要钱的,有时唐晓敏还给他钱花。唐晓敏多次对他说:“你是在省里工作的领导,兜里没有几个钱不行。”每到这个时候,胡丛伟就觉得脸上阵阵发烫,他念及老婆对他的贴心和理解,心中有愧,觉得太对不起她了,同时他又像掉进陷阱的老鼠,想自拔都难了。
拿着5万元的租房费“通知”,胡丛伟对唐晓敏说:“这钱咱们现在还不能暴露,你们物流中心不久就要给你分配一套房子,先把钱放在我这儿,以备不时之需。”此时的唐晓敏对丈夫是言听计从,连连说好,就按你说的办。其实,直到唐晓敏大梦惊醒,她也没见过那所谓的5万元钱。
自欺欺人骗局终究走不远
春去秋来,转眼间三个年头过去了,胡丛伟用全身心的精力表演着“纪检大员”这个角色,以此来维系着这个靠骗术建立起来的家庭。
2010年春节刚过,唐晓敏迎来了“三喜临门”,一喜是她又怀孕了,二喜是丈夫被评为“2009年度省纪委优秀公务员”,并荣升为川东工作组组长,三喜是久已盼望的住房终于拿到了钥匙。唐晓敏高兴得一连几个晚上觉都没睡好,她一手抚摩着腹中的胎儿,一手拿着丈夫的大红证书,那幸福的心情溢于言表。可善良的她怎么也不会想到,胡丛伟的这个优秀公务员证书,是偷拿了印刷厂产品展示柜里面的一个生产样品,在空白页上用偷来的铅字打印上优秀公务员的内容,然后再盖上他口袋里那枚“省纪委”的公章。除此之外,他每到一些县、市去招揽印刷业务,总是趁人不注意,把一些红头文件偷放到手提包里。回到家就把文件随手往沙发上一放,说我这段时间去哪里哪里开会了,表演得竟是那么到位,不由你不信!
这几年来,由于胡丛伟勤于跑业务,公司效益也不错,他每年的收入加提成也在5~6万左右。但无论多少,他每月都坚持按时给家里3000元的养家费。有时也有收入少的时候,他就用过去存下来的私房钱补上每月的“定期工资”。每每唐晓敏送他回省城,他都照例坐一站车,然后下车跑他的业务去了。
为了彻底让唐晓敏对自己不起疑心,胡丛伟可是费尽了心思。每到年底,他就把自己一年来攒下的钱买一些家电或生活用品,然后再花钱请人送到自己家里。送礼者还得当着唐晓敏的面背诵胡丛伟教给他们的台词:“胡组长为我们县里的工作可谓是鞠躬尽瘁,费尽了心血,在春节来临之际,略备薄礼聊表心意!”有时胡丛伟还让他的客户去客串。每逢节假日,家里来了送礼的,唐晓敏忙前忙后的,她不光为丈夫的成就感到高兴,还为自己能有这样的老公感到非常骄傲和自豪。
如果说演员演戏,仅仅是舞台上的几个小时就卸妆,而胡丛伟在这场戏中一扮就是三年没卸妆,直到他东窗事发。他一方面在妻子和亲友面前是纪检大员,另一方面又必须勤奋努力地在他供职的印务公司完成好招揽业务的本职工作,因为印务公司根据他招揽业务的多少按比例给付报酬,印务公司才是他真正的衣食父母。
然而,狐狸的尾巴终是藏不住的。2010年9月21日,在印务公司举办的一次大型客户洽谈会上,胡丛伟遇到一位刚从省纪委退休回原籍的干部,他这个假李逵在真李逵面前终于露出了原形,当场被保安控制并扭送到了派出所。当着民警的面,这位在戏中还没醒来的“纪检大员”,仍大言不惭地直问:“太不懂法了,应该要加强学习!”并告诉他们,“你们没有权力跟我说话,只有你们的县委书记才有资格和我对话”。当民警接通了省纪委的电话时,“纪检大员”才从戏中醒来;民警随后又从他的皮包内搜出了伪造省纪委的公章等证据。“纪检大员”顿时面如死灰,浑身发抖瘫软在椅子上,在派出所老老实实地交待了他这几年来的行骗经历。
而此时的唐晓敏还蒙在鼓里,次日,当民警对唐晓敏进行传讯时,她说啥也不相信这是真的,可是这一切,又都是那么的清清楚楚记录在案。于是就出现了本文开头的那一幕——
这场骗局从开始就注定会以悲剧谢幕。这一切让唐晓敏痛不欲生,再次流产后她患上了间歇性精神分裂症,住进了医院。她的父母也为当初的轻信后悔不已,整天以泪洗面;而热心的红娘刘大姐闻讯更是肠子都悔青了,没想到好心做媒却引来了骗子,把同事的女儿给害惨了。她每天都要去医院照顾病中的唐晓敏,以此来减轻自己的罪过。
而等待这个“纪检大员”的将是法律公正的审判。
一位哲人说过,生活就像是下棋,一步不慎,就可能输掉全局。此案不仅给唐晓敏及家人留下了永远也无法抹去的伤痛,也为一些青年男女敲响了长鸣的警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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