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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尸骨之路

时间:2022-11-14 18:15:04 来源:网友投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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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中那条路名叫“尸骨之路(Road of Bones)”,修建在俄罗斯远东的冻土层上。在旧时期,无数犯人被驱逐至此做苦工,其中一项工程就是修建从马加丹海岸到雅库茨克的科雷马公路。由于当地气候十分恶劣,致使修筑此路时大量工人失去了生命,因此得名“尸骨之路”。

俄罗斯远东可以说是世界尽头的一个地方,尸骨之路也是摩托车骑手们向往的道路之一。多年来我—直想骑摩托车穿越尸骨之路,并且我得知还没有来自中国的摩托车车手骑过这条线路,这更坚定了我的想法。我计划从北京出发,全程骑摩托车一路向北,穿过俄罗斯远东挑战尸骨之路。我是一个热爱旅行探险的人,越疯狂的旅行越让我感到兴奋。

尸骨之路

在俄罗斯远东地区,一条公路连接马加丹和雅库茨克两地,这条公路名叫科雷马公路,而它更为人知的称呼是“尸骨之路”。

科雷马公路建于1932年,1953年落成。这是—片被称为“斯大林的死亡环”的地带,在1917年俄国革命爆发之前,将近80年的时间一直作为流放政治犯的地方。后來,在斯大林的统洽下,几百万犯人,包括对政府不满的知识分子和科学家,在马加丹下船,然后派到周围的金矿,铀矿和开路工地工作。很多犯人也被驱赶至此,修建从马加丹海岸到首都雅库茨克的科雷马公路。条件非常困难,许多人被零下四五十度的气温冻死,饿死,监狱警察打死。当地人一直把这条公路叫做“尸骨之路”,因为据说平均每一米公路上都死掉过一个犯人。

好友加入,实施穿越计划

一个好的旅伴会让艰难的旅途变得有趣,在路上也多了一份前行的动力。我的好友,杨帆,在得知我的计划后加人了我。杨帆是一名自由摄影师和导演,来自四川攀枝花,喜欢各种“轮子”的运动,摩托车、越野车、山地自行车,同时也喜好徒步、登山、漂流等户外运动,多次前往藏区,有丰富的户外经验。

接下来就该轮到这次旅程最重要的部分——摩托车。

从2011年时,我曾经骑着一辆150CC的国产越野摩托车穿越中南美洲,当时亲自体验到有一辆靠谱的摩托车是多么的重要。很幸运的是,在寻找了一段时间后,BMW宝马中国答应借给我们两辆BMW F700 GS摩托车助我们挑战尸骨之路。同时,因为我们这次去的俄罗斯远东非常偏远,做好了当地没有摩托车维修店的准备,所以我们必须要去学会一些基本的摩托车维修技能。

通过好友的介绍,出发前的一个月,我和杨帆去了北京德悦行宝马摩托车4s店,换上一身工装,成了4s店的维修实习生。我们学习基本维修技术:卸车轮,换刹车片,空滤,机油,补胎……

天生手笨的我感觉动手能力逐渐提升,杨帆本身就对车辆维修比较擅长,技术变得更娴熟。

这次的骑行,我们决定不带任何备用车或后援团队,只有我、杨帆和两辆摩托车。虽然有一辆备用车会有更多的保障,行李和工具都可以放在车上,但对我们来说有了后援团队就失去了那种探险的精神,我们不仅想靠自己的能力去挑战这条路,也想看看自己的内心有多么坚强。

就行车而言尸骨之路在冬季的时暌比较好通过,路面冻硬河流结冰,可对骑手来说零下五十、六十多度的寒冷气温是最大的威胁,所以我们选择在夏季出发。虽然夏季温度适宜,但情况却不容轻视:冻土解冻,路面变得泥泞不堪,湍急的河流更增大了行车难度;同时野外蚊虫肆虐,甚至还有棕熊和狼出没。相比我以前的旅程,这次旅程更加的狂野和孤独。

我们预计从北京出发,穿越尸骨之路,最后到达目的地马加丹。这段六、七千公里的路虽然只需要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但是为了准备这次的行程—从有想法开始到落实每一个细节

我花费近一年的时间。

随着出发日期的临近,我开始疯狂采购,准备各种摩托车备用零件和急救药品,还有摩托车的通关手续。直到出发前一天,才把边箱和各种配件装上摩托车。

2016年7月31日,出发的日期到了。

一早,我父亲帮着我在楼下装行李,虽然他已经习惯了儿子经常去冒险,但还是有些为我担心。他从不看我的纪录片,他说因为会为我心痛。有我这样一个儿子不容易。在出发的这一天,我们没有做什么大的出发仪式,只有几位好摩友骑着摩托一直把我们送到河北边界。和他们告别后,我突然意识到“我们的旅程开始了!”现在不能掉头回家,我们要一直骑到马加丹。心和人都在路上,但忘不了家人和朋友。

从北京我们要骑2000多公里到中国和俄罗斯的口岸——满洲里。因为我们只有30天的俄罗斯签证,所以在国内的阶段我们一直在赶路。在国内各省的高速公路对于摩托车有不同的规矩。北京的摩托车是允许上高速公路的,但需要和小轿车一样交过路费。在内蒙古,加油站经常不允许摩托车用油枪加油,必须在指定地区用油桶加油。在内蒙古的高速公路上是不收摩托车过路费的,摩友都是在收费站最右侧的口直接骑过。

在高速或者路况极好的国道上骑行其实是一件很枯燥的体验。路边的风景变化不多,弯路也很缓慢,唯一需要提高警惕的就是大型货车和摄像头。车速总是在每小时110-120公里左右,因为行李很多,轮胎也不是公路胎,再决了我也不敢。为了解闷,我一路都在听音乐和语音小说。我记得最长的一天,从赤峰到兴安盟,我们从上午十点到晚上七点半,骑了700多公里,中途累得直接躺着在马路边上睡觉。

在呼伦贝尔的草原上,我们赶上几十年罕见的高温,最高到达45度。整个道路变得滚烫,甚至能闻到轮胎的焦味,行驶起来虽然有风吹,但戴着头盔一身骑行服仍然汗如雨下。我们路过一座湖水,远远看到牧民牵着马在河里游泳——连马都受不了这炎热!我们骑到湖岸边,我把骑行服脱下来,穿着内裤直接一头扎进水里,在湖水里我追着那些马跑,在枯燥炎热的路上终于找到一点乐趣。

人生中最慢的国际口岸

在满洲里,我们领取了提前一个月就办好的ATA carnet物流暂准进口单,每辆车压了五万元的押金,准备第二天过俄罗斯边境。杨帆借着这机会在满洲里找到一个汽车维修厂,把他摩托车的公路胎换越野胎。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这边的维修厂很少换摩托车车胎,一位外表彪悍的修车师傅废了半天劲结果把气门芯弄坏了。幸好车胎还能打进气,但就是没办法量胎压了。杨帆开玩笑说,国内车子好多都是让修理厂修坏的。

满洲里是中国和俄罗斯之间最大的陆地口岸。中国海关大楼显得非常大气、辉煌。8月6日,我们一早来到这里时发现口岸通关的车和人已经排起长龙。我们的摩托车之后排在机动车队后,一点点的往前挪。从早上8点一直等到日落,我们竟然还没有离开中国。中国边防说是因为俄罗斯海关特别慢,所以只能慢慢放人。我等的有些不耐烦,而杨帆早就把摩托车当床又睡着了,真不知道今晚能不能顺利通关?

苦苦等候12个小时,太阳已经落山,我们终于才来到俄罗斯边检。在俄罗斯各路倒爷倒奶的队伍后面,突然我们被叫到队伍前面。一位边检警察看了我的护照好久,在对讲机上说着什么,然后带着我们走过几道门,来到另一座楼,最后领着我们走进一个小黑屋里,让我们在这里等待。我心里七上八下的,不知道我们犯了什么错,一会儿谁会推门进来?

杨帆也挺紧张,这样的待遇我们俩还是头一次遇到。没过一会儿一个便衣俄罗斯男人开门进来,紧跟着他是一位女警察翻译。这个男人看上去三十多岁,从衬衫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笔记本和一根笔,我看着他突然想到在电影里的苏联情报局克格勃,这位大哥会不会以为我们是间谍?

这时外面的一位警察把杨帆先带出去,原来要把我和杨帆被分别审问。我嘱咐杨帆,“他们让你签什么,你千万别签。说实话别编谎话,我们没做错什么事。”

接下来这位“克格勃”的便衣开始审问我,把我祖宗八辈都问了个遍。‘你在哪儿出生的?你母亲在哪儿出生的?你在美国和中国的地址、职业、联系人方式,来俄罗斯做什么?都去哪儿?为什么来这里……”审问我之后轮到杨帆,结果遇上了大麻烦!杨帆当时为了拿到60天签证办了商务签,在仔细的审问下无法说谎,穿着一身骑行服,只能承认这次不是商务出差,而是旅游。这位“克格勃”的便衣摇了摇头,说杨帆得回国重新办旅游签证。我当时心都慌了,因为办新的签证需要至少一周,可我们的时间很紧,无法再等一周的时间。我双手合在一起,苦着脸的求着他几次。没想到他还真动心了,并把我们放了,告诫我们下次一定要办旅游签证。

过了俄罗斯边境,已经凌晨时间。在我们背后是灯火辉煌的满洲里,在我们前方是一片漆黑。我们靠别的熟悉的祖国,完全陌生的领土和未知的路况等待着我们。

战斗民族的二战情怀

进人俄罗斯,人显得稀少了,大自然更原始,气温瞬间从国内42度的高温降到14度,雨水不断。

我们换上了冬季衣服,沿着中国边界一直骑到公鸡头的位置,这里有一座小镇叫Never,翻译过来是“永不”。和远东许多小镇别无两样,90年代资本主义的经济化并没有给这座小镇带来很多变化,居民仍然住着老房子,道路也远不及邻居中国。街道上能看到很多二战70周年的纪念宣传画,能看出战斗民族对这点很自豪;但同时我感到一丝悲伤:与日本、德国冲国和美国这几十年的经济发展相比,这里的人们也只能怀念二战的辉煌。

我发现无论在哪儿,摩友都会主动的帮助你。在Tynda城市,夜里我们花了一个多小时都没找到住宿,最后在路边查地图时一对男女把车停下来。他们不会英语,指着自己的皮夹克上的标志表示自己是这里摩友俱乐部的人。他们带着我们去一家中餐厅,耐心的等我们吃饭之后再带我们去找酒店。虽然他们一句英语也不会,但我们用肢体语言猜测和谷歌翻译软件聊的很開心。我这十几年在世界各地遇到过很多好心、热爱帮助我们的陌生人。可是我发现,摩友这群人还更热情,只是因为我们都是骑摩托车的人,就像一家人一样互相帮助。在路上叨啪是迎面看到另一辆摩友都会挥手打招呼。何况在这种偏远的地方,摩友更是善于互相帮助,交流。

从满洲里,我们又骑行2000公里来到俄罗斯远东的著名城市——雅库茨克。雅库茨克是萨哈共和国的首都,属于俄罗斯最大的地区,这里居住的民族大多数都是13,14世纪从贝加尔湖地区迁移过来的,他们的语言属于突厥语系。雅库茨克整座城建设在冻土,为了防止沉进土里,楼房都搭在水泥架子上,管道也在地面上,明份宾馆和餐厅还开着暖气。博物馆展示着猛犸象,长毛犀牛的化石和雅库茨克人的历史。

这是座大城市,突然遇到能说英语的俄罗斯人了,也有各种饮食选择。比起在小镇看天书一样指着俄语菜单乱点,总算能吃上想吃的食物了。我们在这里停留了五天的时间,这也是因为我前不久在网上认识了一位意大利人皮耶罗,他也准备骑摩托车走尸骨之路,所以我们打算共同前行。皮耶罗从卢森堡出发,计划用十天的时问骑一万公里,平均每天一千公里。我们当时一天最多骑过700公里,已经精疲力尽,这家伙简直是疯子a

我们在雅库茨克又换了后胎,买了机油,把摩托车重新检查一遍,准备挑战接下来的尸骨之路!

翻滚的泥浆

我在脑海中无数遍幻想尸骨之路究竟是一条怎样的路?网上的照片虽然满是泥浆,河流泛滥,但当真正踏上科雷马公路,我意识到之前看的仅仅是个开始……

出发前下了一天一夜的雨,雅库茨克的街道上已经有许多积水。我们骑着摩托车上了渡船。虽然雅库茨克就在勒拿河边,当地政府从上世纪八十年代就计划建桥,但三十多年后还是没桥,过河只能靠漫长的渡船。在雨中淋了一个小时后,我们终于到了勒拿河的东岸。岸上都是泥潭,小面包车试了几次都开不上岸。最后只能在用推土机的协助下才上岸。

从岸边我们沿着科雷马公路,也就是尸骨之路的官力名称,继续往东骑行。雨在不停的下。一开始,路上虽然有一些泥泞,但是还能保持每小时五十、六十公里的速度前进。我对自己的骑行技术还挺满意,毕竟以前在中南美洲也遇到过泥泞的路,在摩洛哥的石子堆的盘山路也算是蛮挑战的。而这里的路面目前还是一层薄薄的泥土,泥土地下是硬的土地,骑行比较容易。对于杨帆来说这是他第一次摩托车旅行,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路况。他速度明显的慢下来,我和老皮(皮耶罗)跑得快,然后在前面路边等他。杨帆赶上来后能看出他有些不好意思让我们等待。我和他说这很正常,我们慢慢骑,安全第—。

再骑了几十公里,路面的泥泞突然变得更深。我还是充满着信心的站在车上往前骑行,没想到刚骑进二十米车的前轮子就往左滑了90度,后轮子往右甩,我立刻控制不住摩托车并摔在泥泞里。当我准备抬车时,杨帆也在我后面摔倒。

在接下来的200米,我连着摔了四次。泥巴滑的脚都站不稳,更别说车了。而每次把车从泥地里抬起来都费九牛二虎之力。207公斤的车,加上50公斤的行李,一个人抬三四次就精疲力尽。

在这噩梦般的泥巴路里,我渐渐发现车越来越难控制,前轮胎会突然往左右滑,甚至发现整辆车转了90度,随时就像跟一头500多斤的野兽摔跤,汗水已经渗透了骑行服。前挡泥板也完全被泥巴塞住,轮胎一点也动不了,最后不得不把挡泥板卸掉,把粘粘的泥巴用手一点一点扒开。

在这万分难进的泥泞路上,和我们同路的老皮反而显示出他的优势。他的KTM Enduro 690用的是纯越野胎,更容易抓泥巴,再加上他车要比我们的车轻50公斤,行李少,人体重也轻,挂在一档后老皮慢慢的往前骑行,基本上不会摔倒。他会经常在前面等待我们,看到我们摔车后又骑回来帮我们抬车。就这样一整天他都在耐心的等待我们,帮我们抬车。我最不喜欢麻烦别人,也不希望拖别人的后腿,我不止一次和他说,真的不用等我们,先走吧。可老皮总跟我们说我们要一起骑行互相帮助是应该的。他在等待中从来没显得一点不耐心,也从来不发脾气——只是会说他同情我们的现状。

直到夜里9点,我们还在泥巴里挣扎。泥巴太滑太粘,根本无法控制车的方向,摔倒十几还是二十几次,已经完全记不清了。心脏一直紧绷着,手和胳膊累的无力抬起,我这辈子从没有这么累过,感觉自己不是紧张的猝死就是要活活累死。在一道长坡前,我终于没力气了,真想甩开车把躺进泥巴里睡一觉。

天已经完全黑了,我劝了我们的意大利朋友老皮,让他先骑到下一座小镇过夜,可他还是坚持陪我们在路边扎营。从他身上我学到,在路上永远要坚守在伙伴身边!在路边我们用最后的力量把帐篷支起来,从过路的车上借了一瓶水,从包里拿出我姐在赤峰给我的牛肉干,就着白水吃了,这是今天第一顿饭。躺在帐篷里,四肢无力,浑身是泥巴,期盼着醒过来发现这只是一个噩梦……

我和杨帆还有我们的摩托车,在第一天就已经被逼到了极限。早晨在路边扎的帐篷里醒来,外面依旧下着雨,还是跟昨天一模一样无尽的泥巴世界,自己还能承受像昨天一样的经历吗?

我意识到在你无法改变残酷的环境下,只能强打起精神乐观面对!咬牙冲过这片泥巴,后面还有希望。为了避开前方的长坡,我们选择一条小路绕着走。没想到小路也照样摔车、熄火、像甜甜圈一样的轮胎在泥潭里打滑,该死的泥巴像诅咒一样,昨天的一幕又在今天重演。

我的心情变得沉重起来,同时也发现了一个问题:这两天用离合器和启动马达太频繁,继续这样下去车会玩完,可我们还有1860多公里的路,难道真的要困死在泥巴里吗?过路的人告诉我们还有泥巴路还有4公里就结束了,再三考虑我们决定搭车通过这4公里。一辆路过的箱车成了救命稻草,这辆卡车的两位司机和路边的几位司机一起帮忙把沉重的摩托车愣愣的抬上卡车后。这是我第一次在俄罗斯搭车,没想到当地人如此热心,也许是因为这里人烟稀少,也许是因为他们很少见到游客,路上的司机都非常愿意帮助陌生人。

因为卡车没地方坐,我们又搭了一辆面包车。坐在后排上,脸上全是的泥土和汗水,可突然感觉自己从地狱飞到了天堂,终于解脱了一场噩梦。

果然过了这4公里路況变得好一些。从卡车里把摩托车抬下来后,这几位司机一分钱也没要,爽快的握手就走了。

在一座村庄我们加了汽油后找到一家餐厅。我们从头到脚都是泥,站在餐厅的大门犹豫了好久,真心不好意思弄脏干净的地面。餐厅的服务员看到我们后给了几个一次性鞋套,我把骑行服脱了,去洗手间洗了洗脸,然后才好意思走进餐厅,喝着俄罗斯蔬菜汤吃着面包,一股幸福的好感笼罩了我们三人。

过了这座村庄大概有二十多公里,在路边我突然看到一辆摩托车,车上的装备跟我们相似。两位来自德国的摩托车友在这里扎营过夜。看到他们就像看到亲人一样,我们聊了好久。汤姆和他的朋友半年前从德国开始,穿越了欧洲、中亚、东亚,目的地和我们一样,也是马加丹。他们从雅库茨克比我们提前一天出来,昨天下雨时候在那座小村庄呆了一天,今天出来两个小时才骑了20多公里。因为路面滑,汤姆把膝盖扭伤了"他们打算在路边扎营,等天晴了路干了再走。

那一天的路况比第一天好一些,虽然有几段泥潭但我们还是能在晚上8点前赶到阿尔丹河的最后一班渡轮。太阳落下帷幕,天空呈现出一片美丽的火烧云。与泥潭路艰难斗争了两天,好几次我都怀疑能否继续骑下去,现在站在渡轮上,看着美如画的风景终于松了一口气。

遭遇故障

绝望与希望,往往只有一线相隔。

穿过泥潭路,整个世界忽然换了一种风格……

从阿尔丹河边的Khandyga城镇继续往东,开始翻越俄罗斯远东的切尔斯基山脉。车轮下的路变成了细石,石子路通向幽深的山谷,两旁高耸的山林长满了翠绿的冷松。雨变小了,山谷里回荡着清新的空气,穿梭在美丽的山林中,有时还能遇到新铺路桥,我感到无比喜悦,面前像是打开了一个新的世界,一切都变得美好起来。

傍晚,我们来到六百公里内唯一的加油站。在Kyubeme加油站加油时能看到付费窗口周围贴满了来自世界各地的摩托车手挑战尸骨之路的贴纸,满满的贴纸像一本画册,记录着不同国籍的骑手在这条路上拼搏的历史。我们拿出准备已久的“一路向北-尸骨之路”贴纸也贴在了上面,这条险恶之路终于迎来了中国车手的拜访!

淋了一下午的雨,过了一条小河导致靴子也湿透了,外面的气温不过3、4度,我们实在不想搭帐篷。加油站后面有一家咖啡厅,我们抱着很小的希望问能否在咖啡厅关门后打地铺,周围没有任何的酒店。咖啡厅的老板,一位三十多岁的俄罗斯壮汉让我们住工人宿舍。宿舍里的火炉烧得很热,躺在看上去好久没洗过的床单和枕头,感觉也比在湿冷的外面搭帐篷舒服一百倍。

从Kyubeme,接下来的路程,有两条路可选:一条需要过二十多条河流早已无人使用的“Old Summer Road老路”;一条新修的但需要绕道的“新路’。“老路”人迹罕至,经常还能看到棕熊和狼,而我们这次的计划是要穿越这条没人用的老路。

出发没多久就遇到了一条河,连降一周多的雨导致河水暴涨。看着凶猛的河水,七八十米宽的水面,我心里真有些没底。杨帆下车用脚测量了河水,河床都是大大小小的石头,很不平稳,淌水都很费力气。

老皮先试着过河,没想到往河里刚骑了五米就摔倒了。汹涌的河水摸过了老皮的摩托车,还好我离得不远赶紧跑过去把车扶起来。也算是幸运,老皮的摩托车发动机没有进水,我们慢慢的扶着摩托车过了河。接下来我们只好把行李全部拆掉,先把行李扛过河,然后一点点再把车推过去。

没骑几公里又一条河拦住了去路,这条河虽然不宽,但是水流非常的急,就连对岸的中巴车都被困原地等救援,我们两个轱辘的摩托车肯定会被冲走。被困在两条河之间,我想了很久。平时这两条河流都很小,应该很容易过去。而真正的考验是过了这两条河之后还有二十来条河和无数的沼泽路。有一条河在没下雨时已经到了大腿深度,下雨后会没过我们的肩膀。河水一旦高于摩托车的进气口就没法过河。虽然心里还是很想继续走这条“老路”,但事实告诉我们,大自然在告诉我们,这次是不可能的。我们无奈只能原路返回,绕着走新路……

摩托车友们有句话,“没有不坏的摩托车”。第二天,还以为到马加丹的新路会没有什么挑战,我们发现我的车突然无法启动。好心的加油站朋友们试着帮我推车启动也没用,反而因为看着一帮人在推着摩托车跑,加油站老板的狗把老皮和杨帆分别都咬了一口。杨帆痛了好久,隔着骑行裤还留下了一片紫色的印子。

发动机启动不了,总会发出咳咳咳的声音。前几天在泥潭路,重复点火数百次,导致零件严重的磨损,杨帆把车拆开查看后发现问题更深,应该是超越离合器故障,需要特殊的工具和知识,我们现在无法解决。

刚被过不去的河流打击,接着又摩托车又遭遇故障,真是雪上加霜,剩下1300多公里,真不知道能否完成……

过了一整上午后我们终于想了一个办法:杨帆用他的摩托车拖着我的车,我的车挂在三档,在时速30公里的时候我试着一松离合器,发动机居然打着了!我激动的向天空大喊了一声!终于又能继续前进!

到达目的地

距目的地馬加丹还有1014公里。

骑行了一整天,傍晚的时候我们来到一座极其震撼的废城,Kadykchan卡德克昌。

在斯大林时期,建造尸骨之路的一些人选择留在这里。60年代为了开发煤矿,从俄罗斯其他地区搬进来数千人,到了70年代最多有一万多人口。

Kadykchan卡德克昌有自己的学校、医院、电影院,在80年代末90年代初,苏联解散后,人口就流失了一半。1996年煤矿出事故后,政府决定关闭矿场。之后的一个冬天,供暖站也坏了。

没有电供暖,没有自来水,冬季达到零下四五十度,城市的大多数的人都搬走了。但听说,还有少数人坚持在这里生活了十几年。那些人是怎么生存下来的?感觉就像世界末日留下来的人。而现在,那些人早就不在了,是走了还是冻死饿死了无人知晓,现在这里只剩下一些人类的痕迹,和一座庞大的空城。

在傍晚,我们在学校的操场上燃起篝火,四周寂静的吓人。无数个黑洞洞的窗口让我联想到恐怖电影中的场景,会不会有丧生在这里的孤魂,正趴在窗口注视着我们?

天亮之后,我们的意大利朋友老皮跟我们告别。他的俄罗斯签证快到期,必须提前赶到马加丹。我们继续在这座废城探索,在学校和居民楼里,我们发现了很多生活碎片。陈旧的泰迪熊、破烂的游戏机、正在被风化的滑梯……二十多年前的夏天,滑梯上一定好多欢乐的俄罗斯孩子,楼房每个家里都做着香喷喷的午饭,生活无比快乐。可现在只剩下这些废物,那些人也许正生活在别的城市,可这里只剩下风吹的声音。

推开一扇又一扇门,走进一间又一间房间,不知道里面有什么再等待着我们。在这座废城探索了一晚上又一个白天,像是穿行在末日之后的世界,能亲眼见证人类活动的巨变,心里非常感慨。

在寒冷的雨中骑行,我把上衣都套上了,一共七层。手套两个加上电热车把也将将暖和。最让人心凉的是来到一座村庄想找一家吃午饭,喝点热水,但整个村子没有一家开的咖啡屋和餐厅,下一座村庄还有130公里。在雨中骑行到傍晚,我们在河边扎营过夜。因为木头都被雨水淋湿,我们找到一个巨大的卡车轮胎。把汽油撒在轮胎上点燃,火焰瞬间跳了两米高。我们把提前买的香槟和啤酒放在河水里冰镇,准备一次俄罗斯远东的独特篝火。这边的司机跟我说,在冬季零下五六十度,车在路上抛锚后必须把车轮胎卸掉,在你前面和后面都点着一个轮胎来取暖。轮胎都烧完了只能绕着车跑步,希望早点碰到路过的车。

到达马加丹的前100公里居然是新修的柏油马路,骑行在好久未遇到的马路上,真难想象这也是尸骨之路的一部分,也许在过几年全部都会被柏油马路代替?

或许这就尸骨之路的真正意义,它更像是一条记录历史的公路,从第一位倒在这条路上的筑路工人,一直到被现代化的修路设备翻新,这是时代的变迁,社会的进程。

摩托车缓缓驶进一片山脚下的城市——马加丹,我们终于到达了旅程的终点。作为史上第一次来自中国的骑摩托车友完成了尸骨之路的骑行,心里还是有点小高兴。我们在马加丹停留的五天,安排摩托车海运到海参崴然后再运到离满洲里不远的赤塔,我们因为签证到期而必须飞回中国。

从有了这个旅程的想法,到出发前,是否能完成这条路我也无法预料。这一路上,我们经历了45度的高温、寒冷的雨天、噩梦般的泥潭路、湍急的河流、荒凉的大自然,以及车辆故障和语言障碍。但同时我们也感受到了俄罗斯远东人民的热情、豪爽和真挚的友谊,看到了地球一处很少人听说过的角落,我们发现这里有历史,有大自然,有热情的人。这才是我们热爱摩托车旅行;热爱探险旅行的原因。

尸骨之路,谢谢你,给我一辈子难忘的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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