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3·15,大家纷纷将目光转向消费“潜规则”,对制假药售假药行为给予舆论上的谴责。而事实上,国家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已经公布过《关于办理制售假劣药品刑事案件具体应用法律若干问题的解释(征求意见稿)》,根据征求意见稿及刑法相关规定,制售假药致人死亡或者对人体健康造成特别严重危害的,最高将可判处死刑。制售劣药后果特别严重的,最高将判处无期徒刑,并处销售金额百分之五十以上二倍以下罚金或者没收财产。
但是面对庞大的利润诱惑,制售假药行为不但没有退缩,在外地的某些市场,假药居然还占有一席之地。那么,我们将假药堪称为毒药的产品,为什么能够流入正规市场?如何解决假药根源的问题?目前影响我们有效查获假药的重要因素有哪些?又有哪类药品容易出现假药?带着一系列问题,记者采访了国家假劣药品鉴别专家曹国营教授。
记者:目前,网上假药销售泛滥,实体药店也有出售假药的现象,害人事件屡屡发生,您认为假药为何能够进入药店销售?这是什么原因造成的?
曹国营:假药害人的事件的确不少,这跟药店人员的个人素质、思想意识、检测条件、管理水平以及它的来源途径有关。实体药店出售假药,原因也有很多,目前,不法分子的技术手段十分高超,我们普通人很难识别,所以会有假药混进实体药店销售的情况。我认为,针对贩卖假药事件,国家的打击力度应该进一步加强,可以制定更为行之有效的法律法规来制止假药贩卖等行为的发生。
记者:发现药店出售假药后,监管部门往往只是进行一定数额的经济处罚而已,对于药店而言如隔靴搔痒。并没有实质性的解决假药根源的问题?目前,监管部门应该采取何种手段制止假药的贩卖?
曹国营:针对这种情况,我认为应该综合社会资源进行综合治理。比如联合公安、技监、工商、卫生等部门,加大打击力度,同时我们也应该加强药品监管执法队伍建设,有效提高管理水平和打假技能,相关部门机构也要搞好勤政廉政。再有一点就是我们要健全管理机制,比如,加强在信息手段、打假网络和部门、区域协作上的管理。相关部门要强化药品经营企业培训技能,加大在监管法规、经营上的管理力度。
记者:目前假药案件不断曝光,请问假药有哪几种类型?
曹国营:根据《药品管理法》,假药可分成两种类型,即:假药和按假药论处的假药。但有下列情形之一的我们都称为假药:比如,药品所含成份与国家药品标准规定的成份不符的;再如用生理盐水、葡萄糖注射液等成分采用安瓶包装假冒乙型肝炎免疫疫苗、狂犬疫苗、抗流感疫苗或者人血白蛋白等;还有就是以非药品冒充药品或以他种药品冒充此种药品的,例如用碎米粉、白面、滑石粉等充填胶囊而制作的假冒速效伤风胶囊,其成份属非药品冒充药品,用中药残渣假冒其他药品等。
国务院药品监督管理部门规定禁止使用的药品也按假药论处。例如:国家公布的淘汰药品再出现在市场上时,一律按假药处理。如康泰克药品。还有依照《药品管理法》必须批准而未经批准生产、进口或者配制,或者依法必须检验而未经检验即销售的,如:未取得批准文号或《药品生产企业许可证》而擅自生产或加工的按假药论处。例如B药厂为A药厂生产加工一批头孢氨苄片,所用批准文号是A药厂的;所用原料、商标均为A药厂提供,该过程未经省以上药品监督管理部门审查批准,那么,B药厂所生产的先锋霉素片产品就可定性为假药,因B药厂生产加工头孢氨苄片是非法的。
假冒其它药厂的商标标识非法生产药品的按假药论处。例如:假冒天津天使力制药股份有限公司生产的“复方丹参滴丸”,经天津天使力制药股份有限公司认定不是该厂生产,该厂无此批号,这种药品也是按假药论处。
未经授权的药品监督管理部门批准而擅自进口的药品也按假药论处。国内药品生产企业为外商生产加工,标示合同地址国名的出口药品未经省以上药品监督管理部门批准,擅自转由国内市场销售的也仍按假药论处。未获得《中药保护品种证书》的企业仿制其它企业中药保护品种(未经药品监督管理部门批准)而生产的药品按假药论处。
变质的药品也按假药论处。例如:乳白鱼肝油,因内在质量和包装贮存上受多种因素影响,出现了分层破乳和酸败,虽然标识、产品未有被更换,但其所含成份已经发生了质的变化,这样的药品若继续在临床上应用,即可定性为假药,按假药论处。
记者:根据您多年对假药规律和打假检测手段的研究,不法分子在制造假药时都采用哪些手段?
曹国营:我们通过对近年来查获假药的追踪和对全国各地几百种典型假药的分析得知,不法分子采用的造假手段虽然多种多样,但常用的不过几种而已。比如:更换标签,张冠李戴,就是利用某低价药品与某高价药品外观性状相仿的情况,换上伪造的商标假冒高价药品。
它的造假手段和特点是:造假相对灵活、方便、随处可设造假窝点;例如:根据某地用药需求品种数量,去某些医药经营单位购进外观相近药品,在旅店、普通民房等地换签造假。它的目标较小,流动性大。某些药贩用手提包就可装进几万个标签,不易被人们察觉。假药的欺骗性大,侵害范围广。例如用“复方咳必清片”或“肺宝三效片”假冒“麦迪霉素片”等。假药在造假包装物中容易留下痕迹。例如:用硫酸庆大霉素注射液假冒丁胺卡那霉素注射液,小盒标签下面留有未撕净的原硫酸庆大霉素的痕迹。用过的注射用青霉素钠假冒其它产品时,往往使换签时瓶间相互碰撞,使瓶壁粘附着很多破碎的蜡迹。用安瓶类药品涂擦安瓶身原字体时,有时也因涂擦不净留下不同色调的油墨迹象。
其他造假手段还有更换药品、偷梁换柱、二次加工、直接造假、中药或保健品非法添加西药等。
记者:如何认识当前市场的假药特性?目前假药的表现形式有哪些规律?
曹国营:不法分子为避开查处热点品种引起波动,当某品种假药被查获出现高峰时,便会引起各方视线的集中关注,各地开始追踪通报查处,不法分子便会改变生产品种,转移药品类别。九十年代中成药假药仍占相当大的比例,近几年生物制品类、含枸橼酸西地那非性保健品类、麻醉药品类及精神药品类也在市场上出现。目前,合资、独资产品和市场畅销的新药假药增多。
市场品种供需矛盾时容易引起假药品种类别的波动。如:2005年白蛋白类一度紧张,不久市场上出现了假冒10余个厂家的产品,几乎在全国各地域均出现了这些假冒产品,如今这些假药在市场上的占有量逐渐下降。
国家有关药品质量标准不完善,在一定阶段使不法分子有空可钻形成假药品种的增多。如:目前市场中成药类假药占有比例几乎达到几年来的高峰。再如,不法分子用低价的强的松假冒地塞米松、用碳酸氢钠假冒制作氟哌酸胶囊,使原有的国家标准不易检出。这种假药1998年在全国各地查获几百批,涉及全国若干个药厂。
区域药品监管力度差别引起假药不同区域品种类别的波动。如:2009年上半年开始,从大气候看,国家药品监督管理体制进行了大的改革。各
地在体制转轨时期出现了管理方面的不平衡。除一些工艺较先进的假药维持原有的市场占有量外,目前一些工艺比较简单的品种假药也开始上升。某些地区已经显示,假药近来出现了小的高峰。
现代假药一般都是专业化、规模化生产,使药品监督检验的鉴定难度增加。生产投料降低药物成份含量,使定性检验无法检出。例如:假冒天津第六中药厂的某批次速效救心丸,厂家正品含冰片成份6mg,而假速效救心丸仅含4mg,该成份指标低于国家标准,但如果单纯做鉴别定性冰片,不做该成份定量检查,很难确认为假药。再如:某批次市场所售速效伤风胶囊,按国家标准规定均应含有人工牛黄成份,但国家标准未有规定含量测定。所以,不法分子也利用这个空档在制假速效伤风胶囊时,把人工牛黄加入少许,定性检验时也能显示人工牛黄的反应,即应付了检验,又减少了投料量,达到了获取利润的目的。
由于大多假药制造者相当专业,所用原料、药品在大多情况下不能引起明显的临床毒性作用,如:用米糠、米粉、淀粉、滑石粉、泥土、中药残渣为原料制做的假药等,对人体不能造成直接明显的伤害。而潜在的危害就是延误治疗是人们不易察觉的。例如:用注射用青霉素钠假冒注射用头孢唑啉钠。由于后一种药品在使用过程中做试敏的情况较少,极易引起过敏反应,抢救不及时即可造成死亡。所以,现代假药作用的非致命性特点是相对的。
目前,人们对用药知识普及还缺乏一定的认识,很大程度上受社会和药导向的影响。如:从药品广告认识药品、选择药品的占一定数量。所以药品广告作用的效应是十分明显的。在一定的阶段,药品广告(尤其是中央电视台)打的最频“最火”的品种,也是市场上畅销的品种,恰好也往往是造假者最易重点假冒的品种。作为药品监督勘验人员也应该了解“热点”广告药品的情况,在勘验时,重点关注那些影响大的药品。
为了避开人们的注意和核实,造假者有时比较随意的编造一些药厂厂名和厂址。但造假仿冒的地址尽可能远离假冒的药厂名称所标示的区域。如在南方假冒北方产地药品,在北方假冒南方产地药品等,也就是异地假冒。
一般来说,比较有规模的药厂包装商标印刷一般为定点厂家,设备比较先进。如电子分色、电子调墨技术运用等。同版次的印刷色调比较稳定,因为套色的色调受设备、调墨调色、印刷环境温度、湿度、承印物材质材料、密度、吸附量等多种因素的影响,改变很小的某一个环节指标,印制出的彩色色调即有明显的区别。因假药在制作过程中,多在条件较羞的情况下进行,所以,要想和正品标识包装彩色印刷的色调完全相同几乎是不可能的,这也正是假药一个非常突出的弱点。
记者:哪类产品、药品容易出现假药?不法分子销售假药最容易侵犯的群体和假药类别有哪些?
曹国营:目前,最容易上当的是老年离退休人员,他们多有心脑血管疾病。还有城镇喜好美容的女士,比如化妆品、减肥、去皱、除痘、增白等用品。那么高级领导职位人员也有上当的可能,他们往往是不法分子重点传销的目标对象,宣称的品种多为所谓的高级保健品;另一种是农村普通老百姓,他们是常见药品中假药侵犯的重点群体。那么还有一种群体就是特殊病种患者,糖尿病、风湿、皮肤病、癌症、疑难杂症等。最后一种就是部分城镇中的男士群体,购买伟哥等保健品类的假药居多。
记者:目前市场上防伪技术手段很多,您认为药品防伪一般都采用哪些现代技术更加有效?
曹国营:药品防伪可有多种方式。如:数码防伪技术、批号编码防伪技术、纹理防伪技术、金锁防伪技术、摩擦涂填(重离子微孔)防伪、版纹防伪、油墨防伪技术、暗记埋藏防伪技术、防伪全息技术、特殊香型防伪技、材质防伪(水印纸、彩层纸)、工艺防伪技术、特征加密防伪技术、射频防伪技术、DNA生物防伪技术、RFID芯片防伪技术(智能标签)、S-DNA元素标记防伪技术、微光刻缩微防伪技术、综合(复合)防伪技术等。
明知假药威胁生命健康安全,但为一己私利,竟视国家法律于不顾。假药能大摇大摆地售出,说明它的滋生有其气候和土壤。在市场经济中发挥其优化配置资源、激发市场活力的同时,也会不知不觉腐朽一些人的灵魂。
药品制假售假绝不容有一丝忽视,决不能让不法药市成为监管的盲点,同时,我们反问:相关监管部门监管效能在哪里?
至今,制售假药问题仍时有发生,整顿药业,扫除假劣,完善市场监管体系,依法行政,才能确保人民群众的生命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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