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1958年的“大跃进”运动中,曾开展了轰轰烈烈的所谓“教育革命”。这年的“教育革命”具体表现在三个方面:一是强调教育为无产阶级政治服务,开展红专大辩论,用当时流行的“插红旗”“拔白旗”的方式,在批判所谓资产阶级学术思想的同时,组织学生编教材、编讲义;二是强调教育与生产劳动相结合,大搞不同形式的勤工俭学,在“大跃进”高潮中发展到组织师生大炼钢铁,大办各类工厂;三是用群众运动的方式办教育,实现各类教育的“大跃进”,特别是不顾条件开办一大批高等院校。
“破除对资产阶级专家的迷信”
1958年5月召开的中共八大二次会议,是为“大跃进”作最后动员的一次会议。在会议的讲话中,毛泽东多次讲到“插红旗”“拔白旗”的问题。他在5月8日的讲话中说,我们要学列宁,要敢于插红旗,敢于标新立异。当然,标新立异也有两种,一种是插红旗,是应当的,如列宁向第二国际的标新立异,另插红旗。旗帜横竖都要插的。一个合作社、一个生产队,就有一面旗帜。无产阶级不插红旗,资产阶级就一定会插白旗;与其让资产阶级插,不如无产阶级插。不要留空白点。资产阶级的旗子,我们要拔掉它,要敢插敢拔。5月20日的讲话中,毛泽东又专门讲到了“插红旗,辨风向”的问题。他说,凡是有人的地方都要插旗子,不是红旗,就是白旗,或者是灰色的旗子;不是无产阶级插红旗,就是资产阶级插白旗。现在有少数落后的合作社、工厂、机关、学校,它们那里不是红旗,而是白旗或是灰旗。我们应当到落后的地方走一走,发动群众,贴大字报,把红旗插起来。
毛泽东在讲话中虽然没有指明红旗和白旗是什么,但八大二次会议结束时《人民日报》发表了题为《把总路线的红旗插遍全国》的社论,实际上把什么是红旗说得很明白了。“红旗”就是总路线,也就是搞“大跃进”,就是多快好省;“白旗”者,乃与总路线、“大跃进”相抵触的思想观点及人和事,就是所谓的“观潮派”“秋后算账派”。“红旗”与“白旗”的区分,就在于要不要鼓足干劲、力争上游,要不要、能不能把事情办得快些好些。凡是不赞成或反对“大跃进”者,就是插的白旗,就应当拔掉。“拔白旗”也就是对反对或消极对待总路线、“大跃进”者采取组织措施。拔旗的方法,就是当时流行的“大鸣”“大放”“大字报”“大辩论”(即“四大”)。八大二次会议后,全国开展了大规模的“拔白旗”运动,一些对“大跃进”有抵触情绪的干部群众被当做“白旗”而遭批判。所以“插红旗、拔白旗”的过程,也就是进一步发动“大跃进”的过程。
根据八大二次会议提出的“插红旗、拔白旗”的要求,在哲学社会科学领域,批判“资产阶级学术思想”,就成为“拔白旗”运动的主要内容,当时在人文社会科学领域比较有影响的学者,几乎全被当做“白旗”而被批判过。当然,“拔白旗”仅仅是“破”,即破除了对专家教授的迷信,但同时还需要“立”,而组织学生和青年教师编教材、写专著,就成为“插红旗”的重要途径,
北京师范大学在这年曾被誉为“教育改革中的一面红旗”。北师大之所以成为“插红旗”的典型,是因为该校在教学改革中“大搞群众路线”,实行“三结合”制订新的教育大纲。
何谓“三结合”?即系党总支、教师、学生结合起来,共同编写新的教学大纲。在这三者中,党总支无疑是新大纲的领导者,而教师和学生的“结合”,便是各编一套大纲,比较优劣,实际上也就是师生唱对台戏,看谁的戏唱得好,评委就是党总支。
北京师范大学的教学改革,是从这年6月中旬开始的,“学校党组织横扫自卑和对旧专家的迷信,发扬共产主义敢想敢说敢干的大无畏风格,全校10个系由党委会和10个总支66个支部挂帅,积极领导这一运动。改变过去修订大纲、编写讲稿由少数人包办的专家路线,放手发动全校所有的青年教师和4000多个学生,大家共同搞这一项工作”。这次教学改革“两条道路、两种方法的斗争十分激烈”,部分教师特别是老教师,“仍站在原有的框子里,瞻前顾后,扭扭捏捏,枝枝节节地修修补补不作本质上的改革”。为此,学校采取了“打擂台”或“对台戏”的方式。前者是教师和学生就同一课程分头准备提纲,然后在一起讨论,相互取长补短,共同制订一份新的教学大纲;后者是学生和教师各拟订一个或几个提纲,然后师生的提纲都摆出来,进行评比,开展辩论,选出其中较好的一个为基础共同修改定案。
该校中文三、四年级部分学生,“破除对资产阶级专家的迷信”,在中文系党总支直接领导下,成立“中国古典文学改革小组”。大纲编写过程中,学生们按照中国古典文学的阶段,把35个人分为8个战斗组,分头到学校和北京市有关的图书馆、民间文学研究机构等处找材料、抄材料,“在四五天的时间里,四年级的26人共看了291册书”。这就意味着平均每人读了11本书。不但如此,有的书“连老教授都没有看过”。至6月29日,学生的教学大纲初稿完成,但发现元朝文学这一部分还不满意,于是又分工去看有关的文学史材料,“一夜之间重新赶写出来”。仅仅7天时间,一部新的古典文学大纲就写成了。
北京师范大学中文系以师生唱对台戏的方式编写教学大纲闻名,而北京大学中文系则因学生编文学史而声名远播。北大中文系60个学生分成了先秦组、魏晋南北朝组、隋唐五代组、宋元组、明清组、近代组,然后分头找资料,分工写作。经过30多天时间,一部长达70万字的中国文学史书稿写成了。这部书的前言,一开始就批判资产阶级学者“仍然迷恋于资产阶级唯心主义思想,顽固地坚守着个人学术独立王国”。接着宣布“我们这些站在党的红旗之下的无产阶级学术的新兵”,要“向资产阶级学术思想展开不调和的斗争,并在这场严重斗争里,把自己锻炼成插红旗、拔白旗的社会主义科学大军中的坚强战士”。这部书刚刚写成,就引来了一片赞美声。
中文系的学生编提纲、讲义,历史系的学生也就发挥自己所长,写历史,欲与“资产阶级专家、学者”比高低。北大历史系亚非史专门化(即专业)的11个学生,突击半个月,完成了20万字的《阿拉伯各国人民民族解放运动史》;二年级一班的学生写出了《北京清河制呢厂厂史》;二年级二班编写了《安源路矿史》;就连一年级学生也苦战20天,完成了《祖国大跃进一年》的初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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